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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古镇似水年华——上石牌觅踪 凝固怀宁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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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18 12:44: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吴毅安
2016年6月12日

在我的记忆里,石牌的山川地理分布和武汉类似,一条大河与若干小河把人们的聚集区分成三个镇子,河的东北岸是猫山,河的西北岸是上石牌,河的西南是下石牌。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我家曾经在上石牌住过几年。前几天,我回到石牌,企图沿着童年生活的轨迹再走一遍上石牌时,发现那里除了两三户人家和两座水泥小桥,只有密密的白杨林和杂草丛生的瓦砾堆。一个繁荣几百年的古镇,在不到四十年时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邵塅河故道上的那座石桥曾经在1979年进行了重建,在桥栏杆上标志了年代,说明拆镇是近40年发生的),让人顿生沧海桑田的感慨。

小时候,我家在上街的四平街、北闸和上街头住过,我在大王庙小学上过幼儿园、读过两年书,对上石牌是比较熟悉的。虽然今天镇子已经不存,在我的记忆深处,上石牌的街道面貌图像依然鲜活。这两天,凭着记忆,我绘制了一幅当年的上石牌示意图,为着在叙述往事时稍显清楚一些。

上石牌座落在皖河干流边上一个高出水平面大约四五米的台地上,一条从邵塅方向流入皖河的小河沟,从北到南分为三汊,把上石牌分成“上街头”、“街里”和“大王庙”三个部分。

上街头 上石牌最北的部分是“上街头”,从这里向北走出街口,就是前往产家垄、官坝头的大道。上街头只有二三十米长短的小街,前前后后住着两十户人家,虽然临街的房屋都是木板墙壁带小楼的铺面,但1960年我家搬到那里时,“上街头”已经没有了商店,从房东邻居那里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上街头的掌故。从上街头往南,走过一个石砌的小桥,就是上石牌最繁华的部分:北闸、河北街和四平街。北闸和四平街都是南北走向的街道,而河北街是东西横贯的。河北街的西口是邵塅河石桥和通往腊树窠、黄泥港、太湖县的大道,50年代在邵塅河的桥头兴建了同马大堤,堵死了邵塅河,上石牌正是因为被这个大堤圈在靠河的内侧,后来才被认为有碍于河道行洪被拆除。今天那座1979年改建的桥梁还在,河北街已经没有了踪影。

河北街 昔日的河北街,又称“河街”,是和四平街一样是商铺密集的闹市,青石板铺装的街道从西往东一直延伸到皖河边上。靠河边一带有大片花岗岩基出露于地表,人称这里为“筲箕山”,过去安庆到石牌的小轮码头就建在这里。沿着河岸这里曾经还有许多货场和小客栈,曾经有过帆樯如林、汽笛声声、人来客往的繁荣图景。从皖河上游用竹簰运出来的山货,就在这里靠岸或被装上槽子船,运往长江运往更远的商埠。

河北街的东南有个两三亩大小的广场,人称“上街广场”,这是上石牌的文化中心,全镇人看戏、看电影、开大会都在这里。上石牌的繁荣来源于内河航运的繁荣,作为皖西南的货物转运中心和皖河上最大的港口,几百年里人来船往,客流量最大,物资流转最为便捷。自然,人客多的地方,街道上客栈商铺就多,饭馆茶馆就多。此外还有裁缝铺子、剃头铺子、山杂货铺子和黄烟铺子以及众多的摊点。(图片来自网上)

四平街 四平街是垂直于河北街的繁华大街,除了鳞次栉比的商铺,还有邮局、前石牌镇的镇公所和上镇居民委员会;清代、民国两代徽州、扬州等等外埠商人兴建的商人会馆也都集中在这里。听说1938年日寇占领安庆以后,民国怀宁县的县政府衙门也一度从安庆迁移在上石牌的这条街上。我家在上街的第一个住址在四平街,边上不远就有个曾经的商人会馆,那是一个高门楼大房子,听说也发生过一些故事。

有点遗憾的是,小时候晚上乘凉,房东老爹絮絮叨叨地对大家说这些掌故时,我左耳进右耳出的不感兴趣,没有认真记住那些东西。关于会馆和上石牌,我们通过王兆乾先生的记载尚可看看1947年的街景模样:

“进入上石牌镇,倒是十分热闹。几处高大的古式建筑,门头上的石匾额上都镌着“某某会馆”的字样,显示着这个小镇曾有过辉煌的过去。店铺栉比相连,各种摊子挤到了本来就不宽的街当心,我只好与行人摩肩接踵地挤蹭而过。

街上摆满各种山货,茯苓、桐子、生铁锭、皮纸、黄裱纸、鱼网什么的,也有下江来的京广杂货,码灯、手电筒、簪花、妇女头上的黑丝网纱、煤油之类。在一爿小店门口,我的向导停下脚步,说要买东西。

那商店迎街一面有半截橱窗,一扇扇木板窗门叠摞在砖台一侧。店内,并没有商品陈列,只有一个团箕上放着些黄裱纸小包,一米高的木柜台纵向将店房一分为二,柜台下是半间空房,空房当街的地方,放着一条长条凳,用木夹板和楔子紧紧夹着厚厚一摞晒烟叶。一个人用木铇呈45度角滑着烟叶的纵面嘶嘶往下刨,金黄色的、头发丝般的烟丝飞落在板凳下的团箕上。原来这是个黄烟作坊。我的向导俯身捏了一小撮黄烟放在左掌心,右手把烟丝捻了捻,又在鼻子下闻了闻,从对襟白布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杆已用得油光锃亮的细竹根黄烟袋。竹根兜的烟锅用黄铜三面镶包,前面还镶出个尖尖角,上面留个黄豆般大的小孔。烟袋嘴是用驳壳枪子弹壳做的。我注视着他将黄烟用手轻轻搓成小球装进烟袋,点着一根不长的芝麻秸,抽一口就从烟嘴将烟灰连同清烟从烟锅吹出,那小球状的烟灰从烟杆跳出,飞落在地上。尝过几袋以后,他掏钱买了一包,装进印花的小铁盒子里。他见我好奇地盯着那烟袋,便连请我也尝试了一下,比起贵州乡间的叶子烟平和多了。(王兆乾《梅苑躞蹀录》黄梅戏艺术1999.2)。

戏窝子 随着上石牌商业繁荣而来的,是文化和时尚行业的兴起与兴盛,专家们研究以后说,有国剧之誉的京剧前身称“徽腔”,“徽腔”就发韧于石牌,因此,人们又称“徽腔”为“石牌腔”。(参见李光南文章《黄梅雨中的寻觅:“戏曲圣地”石牌走笔》)曹禺大师说石牌是中国的戏剧圣地,也是根据于此。

上石牌曾经是京剧和黄梅戏演出活动最为活跃的地方,据怀宁张亭先生撰文,1933年上石牌河北街就建起了全县最早的“大戏园”即专业剧场,有杨旭章老板办的剧社《同声堂》。另外,筲箕山的上街广场北边有一个长宽各6米高2米的夯土“台基”,逢年过节、庙会社日,人们在这个台基上铺满木板,竖起6根柱子,就搭起了露天戏台,由商会出钱,请来自石牌附近的各家戏班在这里轮番演出。“大戏园”和露天戏台虽然都唱戏,却各有分工,“大戏园”演的是《古城会》、《长坂坡》一类徽调、皮簧大戏,就是整本的京剧,进去看一场要花25个铜钞买戏票,只有商人富人才消费得起,一般穷人是不敢问津的。露天戏台请的是四乡八镇的草台班子,演的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小戏黄梅调,老百姓可以免费看戏,所以这里才是当年的“星光大道”-----百姓舞台。

戏剧文化的繁荣还在石牌衍生了一个独特的产业“盔头”作坊和行头铺子,我儿时印象中那些五光十色绒绒球玻璃珠连缀的戏剧帽子,色彩斑斓、花团锦绣的戏装、蟒袍玉带,都是出自这里的作坊。今天这个极具特色的产业还在石牌延续。

当年王兆乾在上石牌街上所见是这样的:

“我观望着街景。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戏具作坊,木架上放着各种唱戏的盔帽,吸引我挪动脚步。我看那盔帽有乌纱、王帽等,也说不出名目,做得蛮实、考究,乌黑的帽壳,大概是用山漆脱胎而成的吧。各色的绒球,虽然用料稍粗,做工却也精细。啊,这使我想起老早听说的一句话:“无石不成班”。我问了问刨黄烟的工匠,他说小小的石牌竟有不止一家这样的作坊!向导也插上来说:“往时这里兴唱弹腔(即徽调皮黄、后称京剧),是大戏,这里有戏园子。下江偶尔还有戏班子来唱扬州戏。黄梅调子就不同了,都是草台班子,不管么落里都能唱。逢年时节,还有灯会,抬阁、高跷、旱船龙灯什么的,可热闹了!那盔头店是祖传的,有好几代了呢!当年好生意,现时给苏杭二州盖过了,要差些了。”

“这个地方一定是个戏窝子喽!”我说。

向导对我悄声说:“嘻嘻,石牌就是戏花子多。过一会呀,我们要从三桥那边走,那里有个花子村,往时呀,净出戏花子。”(王兆乾《梅苑躞蹀录》黄梅戏艺术1999.2)。

兆铭医院 上石牌有过的怀宁县之最,远远不止“大戏园”一项。据怀宁卫生志记载,怀宁县最早的现代医疗机构是“苏兆铭医院”,那个医院就设在上石牌的河北街。据我父亲回忆,1938年他来到兆铭医院学徒,苏兆铭医院(一度也叫陆军医院)是石牌镇上最好的医院,它有显微镜、血压计、听诊器、手术台、拔牙器等现代医疗器械,有几张病床,院长兼主治医师苏兆铭是民国时代潜怀太一带很有名气的大夫,早年在安庆同仁医院受过正规的西医教育和医疗技术训练,能够治疗感冒疟疾之类常见的各种时疫疾病,可以施行阑尾切除、外伤创口缝合之类不大的手术,也能够处理拔毒、拔牙,接生、接骨及正骨等治疗,我爸爸就是在这里开始了他救死扶伤人生之路的。1940年11月,日寇实施进犯桐怀潜计划,派飞机轰炸上石牌镇,河北街被炸后引发了大火,虽然医院的主要物资被抢救出来了,但几间瓦屋在大火中受损严重,难以为继,于是医院迁往镇西郊外两里地的交子河。

追时尚旧时代的上石牌还是四乡八镇的人们表达时尚追求的地方,那时代表时尚的不是纹眉纹身、做面膜、染头发,而是把门齿或者犬齿包上金箔,俗称“镶金牙”。

且看当年的记载:

“继续朝前走。使我奇怪的是,走不了十几步街边上就有一个镶牙摊子,白市布招子画着巨大的牙齿,写着“镶牙”大字。有个镶牙人操着扬州口音,向行人招揽生意。几乎每个镶牙的简陋椅子上都有人斜躺着,张着大嘴接受手术。行人里不少都镶了金门牙,特别是年轻妇女。就连替我引路挑行李的那位农民,一笑也闪出两枚熠熠发光的大金牙。原来,这些镶牙者竟起着农村美容师作用。这也是一地一乡风吧。”(王兆乾《梅苑躞蹀录》黄梅戏艺术1999.2)。

不过五十年代末我到上石牌时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场景,时移世易,那时候男人们已经时兴学自行车、跳交谊舞,女士们时兴烫头发、穿列宁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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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18 12:4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划龙舟 上石牌是端午划龙舟的好地方,我在上石牌见到规模最大的活动,是1959年端午节的赛龙舟。地点在鲶鱼头附近。那天河岸边人山人海,我和两个小伙伴走了许久,来到河边却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大人后背,后来爬上岸边的一棵大树,才比较清楚地欣赏了那场竞赛。那天河里有十几条龙舟在来回划,各船人穿衣的颜色都青红白黄各个不同。发令的炮竹一响,锣鼓的声音马上就响成一片,各船一齐划动,都去抢河那边一只脖子系着红布的麻鸭,那是给比赛获胜者的奖赏,最后还是穿着白色衣裤的石牌龙船获得了胜利。

后来知道,那场龙舟比赛是怀宁县委宣传部和县体委组织的。据《怀宁县志》记载:

县境滨临长江,“龙舟竞渡”,相习已久。清康熙时府、县志均有简略记述。清末至民国,高河、皖河流域上起小市下抵张家港,每年端午均集船举行。石牌因市镇最大,河道宽深,水运素便,除抗战几年几乎连岁不缀。每年端午前,先由上石牌的潘杨何李四姓做好准备,节日群舟汇集,石牌、江镇、洪镇、张家港各一艘(后者为专用龙船),间有农村小船参赛。多在鲇鱼头下河段洄游表演,夺魁者领奖。龙舟体形狭长,两舷对称置6桨6座,船底楔形,船头有木雕形彩绘龙头一具:划手黄衣裤、束红带、头扎白包巾;船首设锣鼓,1人敲击;1人作渔人装,挂须,戴旧麦草帽,立船头司呼号;1人作绅士装,礼帽长衫,立船尾应号,名“大招子”。其余每船划手6至8人不等。石牌船穿白,其它青苍不一。至决胜时,给奖者放活鸭于河中,各船竞捕自得;夺魁船另有粽、糕、猪头、彩缎等。解放后间或举行,1959年由县委宣传部、县体委组织一次规模较大的龙舟竞赛,10余条龙舟,300多人参加,观众4000余人。

这天又有现彩龙船者,系富裕绅商临时组合,故断续无定。凡决定举办者,备大船,体长舱宽,篙浆师不多。船头亦装彩龙头,舱部竖木柱起顶如楼,左右后艄围以花幔;舱中作戏台,化装唱黄梅戏,锣鼓一如舞台。行进缓慢,不参与竞赛。遇两岸有设香案迎接者,稍驻船演唱,为首人出舱立船头致谢辞,不取酬。其装饰花费,较龙船多数倍。(《怀宁县志》黄山书社1996版632页)

大王庙上石牌旧时日常的文化活动,主要集中在上街广场的周边,而太平年景的时令佳节,最热闹的地方大概是镇子南头的大王庙了。大王庙位于上石牌通往下石牌的出街口边上。听说是清代中叶由商会出面筹款修建的,是上石牌最气派的庙堂。

旧时代的大王庙是财神庙,各地都有,可里面供奉的神祉各地不同,北京供奉的是大禹,扬州供奉的是春秋时的吴王夫差和西汉的吴王刘濞。西安供奉的是赵公元帅赵公明,而上石牌大王庙里供奉的,听说是被商人们尊为武财神的关公关云长。

大王庙门前有一块亩把地的空场,那是给人们赶庙会做买卖或者看表演的地方。

每年农历正月初五(还有二月二、三月三、七月七、九月九也会有庙会),商人们一早就要到大王庙接财神,接下来就会有许多民间游艺表演,为此四乡八镇的人们在这天都会涌到这里赶会。据县志记载,庙会的表演由周边各自然村农民们出节目轮番上场,具体有跳“五猖戏”、祈求人丁兴旺消灾丰年的,有表演“推车赶会”唱黄梅调的,有表演大蚌壳精的,据县志记载,石牌附近就数黄龙一带村子表演的踩高跷最为精彩。

不过这些表演我都没有机会亲眼见,是隔壁邻居陈奶奶说给我听的。我来到上石牌时,这里已经是我的学校。其实,这座气派的大王庙在解放战争时期被国民政府县保安大队占做了驻军营地,庙会活动也从此完结。庙堂建筑后来在国共双方多次进行的争夺战斗中又屡遭炮火,估计到解放时已经毁损严重,解放以后就拆掉改建为“上街小学”了。前不久在微信上读到一篇《石牌往事》的文章,其中就谈到那场战斗:

“小时候父亲在夏日的晚饭后常常带我们一家在堤坝上散步。记得有次他在堤上指着上石牌的那所小学说,以前那是一座城隍庙。那年部队开进的时候,庙里一股地方武装顽守在里面阻止部队前进。先是进行喊话请他们放行。未能奏效后便警告他们要用大炮轰掉他们。这般不知厉害的家伙倒骂了起来:“你们这班共匪,哪会有什么大炮!”团长调来两座山炮,放了两炮,就把庙墙炸开了两个一人多高的大窟窿,里面人群便像决堤的潮水一样涌出。机枪一扫,片刻就干掉了几十人,剩下的乖乖举起双手投降了。当时血流成河,埯埋尸体用了一个晚上。父亲常常说一些战争年代经历。我们只是默默的听着,很想把这些写成故事。”(微怀宁《石牌往事》)

尔后我查阅了相关文献,这些战斗发生在1947年的6、7月,当时国军方面驻守大王庙的是县保安大队、还有为数不多的桂系正规军,人民解放军方面是“皖西人民自卫军”,“7月中旬,(皖西人民自卫军)刘昌毅司令员率何胡大队和张海游击队共500余人,第二次夜袭上石牌,击溃上石牌大王庙驻军,俘敌20余人……”(《怀宁县志》大事记32页)

上街小学1959年到1961年,我在上街小学读书,先上了半年的幼儿园,接着上一二年级。因为学校是在过去大王庙的原址上,利用拆大王庙的砖瓦木料建起来的,所以上街人都称这个学校叫“大王庙小学”。

学校坐西朝东,主要建筑是三排平房呈凹字状排列,校门临街,进门是大操场,操场边上有棵很粗的枫杨树,上下课的铜钟就悬挂在一个粗树枝上,就是那慢慢悠悠的钟声,开启了我的人生求知求学之路。操场的西端有个土台子,每逢节日,这个土台基也会铺上木板搭台唱戏、演小节目或者放电影。我在这里看过现代黄梅戏《党的女儿》,也不止一次地站在荧幕的后面看过电影。

每个星期一的早上,学校师生都要集中在操场上举行升国旗的仪式,随后就是校长讲话,最后都是大家举起拳头一齐喊口号,记得好像都是 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三面红旗万万岁之类。

我们都是在建国以后的第一波婴儿潮中降临这个世界的,孩子们的扎堆出生导致我才二年级时,上街小学的教室就不够用了,学校安排我们二年级的学生在上街广场边上的一个大仓库里上课。仓库的另一端隔出一个单间,我们的班主任何老师,一个温和的大男孩就住那里。他很能干,找来许多宣传画,把教室布置得花花绿绿的,一点都不像是仓库改的。他除了教语文,还会弹风琴教我们唱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真美丽!……”他教唱的许多歌我至今还记得。

广场不远就是筲箕山船码头,夏天发大水的时候,我们在教室里就听到小火轮抵达的呜呜汽笛声。这时候教室里就有一些轻微的骚动,同学们在悄悄相约,放学以后去河边看大水、看轮船去。不过何老师在教室后面做的“图书角”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虽然只是一个大条桌和几只凳子,但桌上那些书,像《小朋友》画报、《连环画报》、《少年文艺》、《儿童文学》,都能够让我一直看到天黑才回家。

上石牌镇子被拆毁,据说是因为靠近河边,没有大堤保护,容易被水淹,这个理由很勉强。假如真的年年都会遭到水淹,这个镇子怎么会繁荣兴旺地存在几百年呢?上石牌的街道房舍,都建筑在高出河的水面好几米的台地上,非如同1954、1983年那样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是淹不了镇子的。

一般水大的年份,皖河洪峰下来的时候,街道的低洼处会淹上水,但三两天功夫就会退下去。我家在上石牌住三年,只有1960年端午节前后,大水上了上街头的石板街面,大约齐脚背深的样子。我和邻家小伙伴把竹椅子搬到街心,赤着脚坐在椅子上,看小小的波浪在脚背上涨涨退退,觉得真的好玩。第二天发现洪水从街面上退了下去还觉得挺惋惜。好像没有人为洪水到来惊慌失措,也没见谁为此搬家。就为这个拆去了数百年古镇,太令人遗憾了。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今年6月5日我再寻上街头时,昔日的街口处,只剩下一个两层的旧屋子,掩藏在密密的防风林中,没有任何人住。

我走到皖河边上,回望曾经的上石牌,视野里只有远方连绵的绿树与近处细细的黄沙。忽然想起儿时听说的那句“预言”:“水推晋熙县,长起石牌洲,三百年前楼上楼,三百年后一沙洲”。远去的上石牌,真的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了。

抬头朝北边远望,新的皖河大桥在上街头不远处飞架大河之上,新的大桥新的道路,应该会给石牌带来新的发展、新的希望吧,我们期待着。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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